农村独居老人过半,“老人照顾老人”能否持续?
核心提示:业内观点认为,日常保洁13825404095当前农村互助养老模式显露出资金注入不稳定、激励机制可持续性差、服务覆盖范围有限等疲态;社会公益组织对农村养老的关注需进一步提升
"在许多家庭中,照护责任人排序往往第一是女性配偶,第二是女儿,第三是儿媳,男性则外出打工。"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刘亚娜在10月17日由上海市长益公益基金会主办的"互助养老让乡村留守老人有所依、有所为"主题沙龙上,如此描述当前的养老照护现状。
家庭照护是中国养老的最大基本盘。但随着近年来家庭结构小型化、农村空心化的趋势愈演愈烈,子女代际养老功能式微。与此同时,空巢老年人比例攀升,民政部在2022年披露,目前中国老年人口中空巢老人占比已超过一半,部分大城市和农村地区的比例甚至高于70%。农村更是短板中的短板,城乡倒置严重。截至2020年,乡村65岁以上老年人占总人口比例17.72%,比城镇高出6.61个百分点。
刘亚楠研究发现,农村独居老年人的社会交往呈现出"子女——邻居朋友——子女配偶——其他亲属——社区工作者及保姆"的差序格局,不过这种以配偶和子女为中心的传统家庭依赖网络正在松动,朋友邻居等"弱关系"社会网络作用凸显。
另一方面,由于缺少专业服务力量,养老机构鲜有在农村布局,床位供给远低于需求。例如失能老人只能仰赖护理机构或村卫生室的"巡护"服务,但每次上门的滞后性高,从城市出发动辄一小时左右,往往贻误最佳时期。曾有学者设想,突破行政区划,以村为单位建立养老联合体来集中供养或寄养。
互助养老的思路逐渐应运而生。2011年,"新型农村互助养老"概念首先现身国务院《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规划(2011-2015年)》,即在农村社区范围内整合各种养老资源,以"自助-互助"形式满足需求。2022年2月,《"十四五"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》提出,以村级邻里互助点、农村幸福院等为依托,构建农村互助式养老服务网络。
刘亚娜列举了几种不同类型的互助养老模式。比如广州南沙区的"时间银行平台",将参与志愿服务的时间储存起来供日后使用;河北肥乡的"互助幸福院",老年人签协议免费入住,彼此间照顾管理,吃饭,穿衣、医疗等仍由子女出资;湖北咸宁的"以地养老",鼓励村民将自建房屋改造成居家养老服务场所,适当收取服务费用。
"扎根农村的亲邻互助网络,以社区居家养老为阵地,充分利用老年人为主的各类人力资源的闲置时间,呈现低成本、非营利、高福利的特点。"她总结说。
不少学者认为,农村互助养老有别于行政主导的社区养老模式,具有立足于村社共同体的自治属性。因此,上海市长益公益基金会秘书长钟铁华认为,互助养老的核心是发挥内生的激活机制,即受助老人和自组织的主体性。"对于乡村来说,健康老人是当地最大的人力资源,先调动中低龄老人服务提供的潜能,在其中满足自我价值,待之后他们有需求时,身份又转化为利益享受者。"
除老人群体自身,乡邻中的志愿者亦是重要的参与力量。屈红艳是陕西榆林佳县慈爱社会国际事业服务中心负责人,在她生活的村子,40岁以下的面孔甚至很少遇到,最年轻的留守老人只有50多岁。2020年起,长益公益基金会推行的助老员模式在佳县落地,逐渐搭建起"社会组织+乡村助老员+社区助老志愿者"的县镇村三级公益执行体系。同村的助老员们从为老人修剪指甲、理发入手,而后来发现这恰是他们最旺盛的需求。钟铁华观察,在许多地区,部分老人参与互助养老的积极性正是由助老员激活的。
硬币的另一面,农村互助养老的可持续性日渐受到挑战。"肥乡模式"曾作为样本在广大农村地区推广,但如今身份定位模糊、获得政策支持和资金投入不稳定、普惠性弱等问题相继暴露。比如,只面向自理老人,把失能失智拒之门外。
以资金端为例,据中国老龄协会《中国农村互助养老研究报告》介绍,资金来源包括政府、基金会、村集体、抱团共兑等。但在各级财政普遍吃紧的状态下,政府拨款不稳定,多地互助养老将希望寄托于外部的社会组织支持。
社会组织在乡村养老中能承担什么样的角色?一名慈善行业人士坦言,目前各类基金会更倾向于选择儿童项目,对老年领域的投入非常有限,即使关注到老年群体,也集中在城市社区服务、智慧养老、"五社"联动方面,鲜有深入农村基层。而同时其自身造血能力薄弱、资金筹措渠道狭窄,又不得不对政府强依赖。
钟铁华同样观察到,农村欠缺有力的公益执行体系,县域社会服务机构和社工站处于起步阶段,充斥着许多碎片化项目。她告诉财新,曾有一家保险公司的商业健康险扶贫项目在云南施甸落地受阻,老人们并非不想购买,原因在于没有人员教导他们注册信息和办理理赔。
(财新网2023-10-20)